第14章 借古讽今_官奴女驸马
笔趣阁 > 官奴女驸马 > 第14章 借古讽今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14章 借古讽今

  她闺名本是“缃绮”。爹爹说,她出生时皮肤细腻如丝,“缃绮”这名字最清雅不过。

  她流落侯府为奴时,四姨娘恃宠刁钻,见她第一面,上下打量她就奚落说:“缃绮,这香如何能‘奇’?不通不通,不如就叫花儿草儿的,开满园子的香花,叫来顺口,也好记。”

  缃绮深深地窥大公子卓梓几眼,眉目清朗,颧骨微高,腹有诗书怀拥锦绣,衬托得整个人都氤氲着一团超凡若仙的灵气。

  “奴婢去给大公子烹茶来。老夫人才吩咐带给大公子的新茶。新下的雨前冻顶云雾茶,前日才从宫里赐下的。”缃绮告退出门,立在门口深吸口凉润的空气,怎么看去这大公子都不似窥听墙根儿的模样。但愿是她杞人忧天,倒也罢了。

  但这并不重要,心中窃喜的是她终于打通了出入定远侯府的“机关”。只要能让她出这定远侯府,她就如蛟龙如海,定能闯出一番天地。眼下最要紧地是敷衍过大公子,拿给大公子熏香除潮当幌子,人不知鬼不查地尽快混出府去,筹钱搭救小弟寿奴。可谁想这大公子竟然还在清濯斋没有离去。

  缃绮转回书房,卓梓坐在桌案前低头整理书箧,听了她脚步声吩咐:“明日打发个人来,将这些书籍送去书肆修整

  。”

  “不必这么周折,让奴婢试试吧。不过就是压折卷脚,小事一桩。”缃绮应了声,放下手中茶盘在案上凑过去。这些书看似就是折卷了角儿,整平不是难事。但是她必须有个不会令人生疑的借口躲开大太太跟前那些长舌妇们,清濯斋恰是个好所在。她可以伺机溜出府去。

  只是那“奴婢”二字次次出口,缃绮都如同嚼蜡般难过。昔日她也是爹爹的掌上明珠,人所共知的小才女。哪里受过这种人下人的憋屈?

  卓梓将一摞暗黄了颜色纸张的书籍放在案头。卷角的、坏页的,散落零乱,他却如捧至宝般一一摆开。更有断了编绳的卷卷竹简,用细绫包裹着一一展开。

  缃绮昔日也是个嗜书如命的,须臾间竟然爱不释手,一一抚摸着满眼新奇。情不自禁想问:“大公子是从哪里得来这许多孤本?”才抬头去看他,他竟然回身小心翼翼将古籍放去十锦阁上,如手捧婴儿,又似不放心,手指在阁子上拭去,展开看没有尘土,这才略放宽心放上去。因他背转身,只看到他束发白巾飘垂,颀长的脖颈笔直的腰身如青松挂雪,屹立在十锦阁前。

  缃绮本对他的孤傲不群有些厌嫌。她自幼坚信清水无香,是真名士不必自我标诩做作地拿出

  那卓尔不群的姿态,偏偏文人酸腐多好于此。如今看了这些古籍,怕非是真心爱书者,未必有此心去收藏打理,心里就不由想:这大公子还算腹中有些子点墨的,先时在长廊争道一事对他的厌恶也便淡了几分,但樵云山坞中的悬疑令她心里一动,一时不知如何试探他。

  缃绮小心翼翼地取过一套《太史公书》,捧起一卷书展开翻了两页,将散落的零乱书页一一摆开,整理顺序,有条不紊。若不是熟读此书的,怕很难如此熟练的整理书页顺序。折卷的角展平,再取了白蜡烛,将烛油滴在难平的卷角儿上,铺陈得平整。

  卓梓兀自的翻阅古籍,忽侧头望见书案前立着的她垂了头,娟秀莹润的一张小脸小巧玲珑,微颔了下颌,面颊如冰似玉,莹透得看清肌肤下脉络,睫绒微翘,一对儿如露珠般的耳坠子就在颊边轻晃,清丽胜过府里丫鬟千百倍。素色小襦袄露出一段雪白颀长的脖颈,举止端庄不似丫鬟。卓梓的目光就不免多在她身上驻留,含了几分诧异猜测打量她。

  一本书页散落的书籍堆放好,她就寻针线来缝合。

  “大公子看看,这样可妥?”她偏了头去问,目光恰同他遇到,他那深幽的目光中满是疑惑好奇,慌得她眸光闪避

  ,又定定心开口试探问:“奴婢的手有些伤,昨日在后园子樵云山坞前摘桃花,被冷雨冻到。”

  她偷眼望他,他果然不为所动,便坚定了她的推测,不想再盘查此事,就不动声色的取来香糊,调匀,裁剪得整齐的白纸条覆在暗蓝色的封页上,提起锋毫写下几个遒劲、淡雅梅花篆体的字《太史公书》。

  这梅花篆字古拙深奥失传许久,如今被一小女子写出倒令卓梓颇是吃惊,望向她那双纤长白皙的柔荑的目光中也不由带来欣赏。只静静地望着她,目光如驻留在她手背上,又恍然觉得不妥,才将目光游弋开,忍不住问上一句:“姑娘会写梅花篆字?”

  她点点头。

  “可是读过此书?”他又问,眉头扬起透出惊喜。

  “是,太史公的篇章,令人回味,其为人的傲骨,后世景仰。”她应着。

  他坐在案旁,仰头打量立在一旁的她,满眼都是惊奇。端详那才修补好的墨迹未干的书,信手拾起翻了几页问,“适才说到《太史公书》,你最喜哪篇?”他追问,声音平淡,仿佛暴风骤雨过后水面又平静无波,浩淼万里。

  “《李将军列传》”她答得毫不犹豫,指了他掌中那册书,恰是这卷。

  左右垂了小环髻,齐薄的刘海下一双乌亮的

  眸子目光闪烁,略过一丝惨淡。他细心的发现她鬓角那两枚白色的小花,迟疑片刻,欲言又止。

  “哦?”他拖长声音,颇为质疑,只因那卷书恰就在他手中,不由笑笑。

  “‘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。’昔日家父每讲到太史公,总是提到这句批注。那桃花呀,李花儿呀,开花时无声无言的,也不必用言语粉饰自己的美丽,自诩芳香,也不在乎世人的诋毁。只是一日日的,春日游人寻芳踏落花芳瓣争了去看花,就在本无路上的地上生生踩出小径来。也不必听人夸,就从那条条染成淡紫色的路上,就知道多少人闻了香气而来,多少人来观赏仰慕。千秋功过,却也是瞒不过后人的眼的。”

  他笑笑,呵呵两声,那笑意带了分轻屑:“文字是好,只可惜李家出了名叛国之将,愧对了太史公在青史上为李家着的这番笔墨。汉将李陵,纵有天大本领,世代忠良,李家的赫赫威名,却葬送在个软骨头降将手中。一念之差,一念流芳青史,一念万世唾骂,可恨可叹!”

  她手中拿锥子本在扎书脊穿线,一抖,却戳在指肚,殷殷一滴血,如粒红玉晶莹的渗出,慌得“呀”一声,又忙去遮掩。只觉得这话尖锐胜似锥子那锋利的尖刺,狠狠直戳心头。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bqgo.cc。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bqgo.cc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